15

燕子不归春事晚,一汀烟雨杏花寒。

   再过一个月就到了秀女大选的日子,容音今年已及笄,按道理是必须要参加选秀的,而这次选秀却让她两头难做,皇后有意将她许给三阿哥,而弘历的心意她明了,再加上之前熹贵妃也跟她额娘明示想结秦晋之好,可倘如选秀时三阿哥的玉如意递过来,她该如何拒绝,想想都觉得头大,还不如将来等着皇上赐婚好了,于是索性泡了一夜的凉水澡,称病不参加这次选秀了。

    弘历那头还满心期待这次选秀,他不知容音心里的弯弯绕绕,只想着选秀那日将他的玉如意交给她便可,一想到马上容音就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,日日夜夜相守的枕边人,仿佛一道阳光照进心田,他知道,容音就是照亮他的那缕暖阳,弘历心情大好,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枯燥无味了

“四爷,四爷!”李玉慌慌张张跑进书房来。

“做什么,慌慌张张的”弘历不满。

“奴才该死,四爷,秀女名单出来了”李玉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。

“快拿来给爷瞧瞧。”弘历兴奋的一把抢过去。

“容音格格,没,没在名单上。”李玉小心翼翼的说

“什么,不可能,适龄的八旗女子未经选秀不可私自婚配他人,除非。。。”弘历仔仔细细看了两遍,的确未见容音的名字,“难道被皇阿玛指婚给别人了?三阿哥?不可能啊,皇阿玛多次明里暗里的说过要将容音指给我做福晋的啊?”弘历有些慌了“李玉,去把傅恒找来,我要亲自问问”

     “奴才这就去”

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傅恒进来了,跪地叩首“奴才给四阿哥请安”

弘历一把将他拉起来,着急的问“你姐姐怎么了?近来可好?为何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?”

傅恒知他问的是选秀的事“姐姐身体抱恙,半月前便卧病在床,阿玛已向内务府呈请不参加这次秀女大选了,待姐姐调养好身体再议。”

“怎么生病了?严重吗?可请太医瞧过了?李玉,李玉,去请张院判。”弘历着急。

“四阿哥,不用了,太医去瞧过了,说是虽无大碍,但需好好调养。”傅恒忙将弘历拦下。

     弘历心中了然,定是那丫头自己心里不愿意,找了个借口将内务府搪塞了 过去,“我想去见她,你得帮我。”

   “。。。。。。这,怕是不妥吧,姐姐在家养病,近期都出不了门,四阿哥不如等姐姐病好了再。。。”

    “我等不了,我今天就要见到她,我得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,我不要别人,如果她对我有什么顾虑或是担忧,我得亲自跟她解释。傅恒,带我去见她。”弘历不等他说完,直接打断他。

    傅恒思索片刻,怎么都觉得不妥,姐姐是待选秀女,既然今年大选无法参加,那四阿哥的福晋或许会另选其人,大选之后,两人天各一方,不再有交集,眼下两人着实不该私下见面,若是传扬出去,对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处。

    见傅恒低头不敢应他,弘历便将傅恒的随从叫来,强行与他换了衣服,扮作小厮的模样,催促傅恒带他回府。傅恒一时无语,没想到他竟会如此,想来大约也是真的喜欢姐姐吧,姐姐只想要个一心人,可这世间的男子,大多都是三妻四妾,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只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呢,更何况以富察家的身份地位,以姐姐的才情和容貌,王府宫墙必将是她未来的归宿,既然这样,那宝亲王府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,至少目前,四阿哥满心满眼都是她,再加上姐姐姿容出众,性情温婉,想来也应该能与四阿哥举案齐眉的吧。于是心一横,便将弘历偷偷带回了府,解铃还须系铃人,有什么误会就让他们自己说开吧。

 

   容音闺房。

   “姐姐,是我,可以进来吗?”傅恒轻轻叩门。

   “进来吧”由于一直抱恙在家,加上是自己胞弟,容音并未起床装扮,一袭月白色素衣,墨发侧披如瀑,手持一卷书,靠在床头,见来人半天没有响动,抬眼望去,竟是小厮装扮的弘历,吃了一惊“怎么是你?”说着就要起身行礼。

   弘历连忙大步走到床边,将她按回被窝里“身体不好就别整这些虚礼了,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。”弘历坐在床沿,打量着她,昏黄的灯光下,白皙如玉的皮肤闪着醉人的微光,容音仰头看着他,那双眼睛,漆黑而平静,平静的眼波之下,实则潜藏着翻腾涌动的暗潮,她知道他为何而来。

   “你怎么样?身体好些了吗?”弘历瞧着她面色仍有些苍白,两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,烛光映照在她身上,有种破碎的,令人窒息的美,这病,到不像是装的,弘历心疼不已,垂在两侧的手蠢蠢欲动,他想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她,但不能,上次,已经惹她不快了,再加上这样的见面已是不妥,内心的冲动鼓胀到疼痛,他闭了闭眼睛,压下那股勃发的激荡。

   “嗯,前段时间贪嘴,喝了凉酒,又着了风,便一病不起,这几日已经好多了”容音不知他内心正一团乱麻,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像被火燎了似的滚烫。

   “你,当真只是因为身体不适,才不参加选秀的吗?会不会。。。会不会,有别人?”弘历紧张的语无伦次,他害怕,他比任何时候都害怕,他怕皇上为她另择佳婿,更怕她另有心仪之人。原来以为十拿九稳,板上钉钉的事情,而现在,他竟然不确定了。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口跳出来。弘历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从激烈到平静,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听得一句叹息似的话

“没有,只有你。”

   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。

   四目相对,两人目光笃定而平静。容音的话如一汪泉水缓缓注入他的心房,胸腔瞬间盈满说不清的满足和喜悦,弘历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,坚定的说“卿卿,我知你害怕什么,顾虑什么,你信我,这一生,我总不辜负你。纵使将来我身边还会有其他人,任谁都不能越过你去,我的心只交由你一人。”

   “好”容音轻轻的答应,慢慢挪到他身边,将头靠在他胸口,突如其来的亲昵,让弘历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,手便反射性的伸出去,将她揽进自己胸膛,闭着眼睛轻轻拍着容音的背,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。“我去求皇阿玛,请他为我们指婚好不好?我不想再等下去了。”秀女大选三年一次,错过这次选秀,要再等上三年。

   容音沉默不语,心中像堵了一团棉花,那样的循规蹈矩,勾心斗角的生活她真的愿意过一辈子吗?还要和其他人分享他,想到这里,容音的手不由得用力握紧,可是,除了弘历,她的眼中已容不下其他男人了,她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,还有他弯弯的笑眼,喜欢他用大手宠溺的拍着她的脑袋,喜欢他动情时喊她卿卿,那是专属他的昵称。罢了,为了他,什么都能忍。容音微不可见的点点头,弘历感觉到了,但又不敢确定,双手抓着她的肩膀,看着她的眼睛兴奋的问:“你是答应了?”

   “嗯。”容音轻轻点头。

   “太好了,我就知道,你不会把我孤零零的留在这深宫里。”弘历将容音紧紧锁在怀里,手臂越收越紧。

 

 

   夜风清凉,浓雾重重,雍正从养心殿出来后直接去了永寿宫。

   “参见皇上,皇上这是打哪儿来?臣妾刚做了藕粉桂花糖糕,皇上尝尝。”熹贵妃端来一碟金黄透明的糕点。

   “你别忙了,坐下,朕跟你说点事。你觉得富察容音怎样?”雍正拿起一块糕咬了一口“嗯,嬛嬛手艺还是这么好,朕要是不来,就没这口福了。”

   皇上不提还好,一提容音,熹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,从雍正手中抢下半块糕点“皇上别吃臣妾的东西了,也别来臣妾宫里,臣妾母子人微福薄,受不起皇上的恩典。皇上得了什么好的,也不必拿到臣妾这里来显摆。”

   雍正被他说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,“怎么了这是?”

  “皇上当真不知情?”

   “朕知什么情啊?”雍正夺回熹贵妃手里的半块糕接着吃。

   “那皇上可得为我们母子做主,容音那孩子,弘历喜欢人家好多年了,前段时间,臣妾邀富察夫人进宫喝茶,探了探口风,想着成全这桩婚事,富察夫人倒是没反对,不知怎的,被皇后知道了,放出风来,说是要将容音许给三阿哥,而将她侄女青樱许给弘历,说的好听是看重弘历,谁不知道那青樱是三阿哥没看上的,三阿哥看不上的人,就要许给我们四阿哥,这夺人所爱不说,还要将三阿哥不要的人塞给我们,真当我们弘历是什么人啊。”

   “哈哈,嬛嬛,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啊,前阵子朕还让苏培盛去莱葆那里探口风,没想到你已经先行一步了。”雍正开心的拍手。

   “皇上少拿这漂亮话糊弄臣妾,臣妾可算是起个大早,赶趟晚集,皇上,可记得五年前,您从富察府拿回了那丫头写的一幅字交给弘历,从那时起,弘历就留意她了,这么多年,他跟傅恒好的跟一个人似的,也全因容音而起,他为了打听容音的事情,三天两头把傅恒拘在宫里,皇上您就看在这孩子一片痴心的份上,成全他吧。”熹贵妃说道“这天底下,漂亮女人多了去了,我们弘历什么都不要,只要容音,好不好?”

   “放心,这容音,是朕早几年就看中的,留给弘历的,谁也抢不走。满意了?嗯?”

   “皇上一言九鼎,可不能诓骗臣妾。”

   “朕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雍正亲昵的刮了刮熹贵妃的鼻子。

   “天不早了,皇上就在臣妾这里歇下吧?”熹贵妃挽着他的胳膊说

   “现在不赶朕走了?”

   “皇上~”

   翌日,皇上留宿永寿宫的消息不胫而走,不胫而走的不光是皇上留宿永寿宫,还有皇上为弘历和容音指婚的圣旨:“满洲镶黄旗察哈尔总管李荣宝之女富察容音,年十四,指与四阿哥弘历为福晋,择吉日完婚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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